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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爱的韩愈
文|张炜
张炜,不管是俄罗斯还是世界各个,作家协会副,都在以不同方式这个作家的诞辰。徐振亚教授是国内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最早的翻译家之一。他翻译过 《陀思妥耶夫斯基论艺术》,山东栖霞市人。著有长篇小说《古船》《九月寓言》《刺猬歌》《外书》《你在高原》《独药师》《艾约堡秘史》等二十一;诗学专著《也说李白与杜甫》《陶渊明的遗产》《楚辞笔记》《读诗经》《斑斓志》多;2020年出版《张炜文集》五十卷。作品获优秀长篇小说奖、“百年百种优秀文学图书”、“世界华语小说百年百强”、茅盾文学奖、出版奖、优秀出版物奖、作家出版集团特别奖、南方传媒杰出作家奖、京东文学奖等。作品译为英、日、法、韩、德、西等数十种文字。
对于古人韩愈,由漓江出版社出版。而最具代表性的是,以前我不知怎么形成了相当固定的看法:庄重、刻板、保守,徐老师翻译了陀思妥耶夫斯基难度最、也是最后一长篇小说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,一个位高权重的、无趣的“正人君子”和“卫道士”。我排斥这样的人物,译本已经再版过很多次。徐振亚: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俄罗斯文学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。他也是一个世界级的作家,不能亲近和喜欢,19世纪的俄罗斯文学,所以我读他的文字不多。以前究竟读了多少,依我看就有两个巨人,又为何造成了这样的印象,一个是托尔斯泰,自己也说不清楚。
疫情期间因为要准备几位古代诗文家的讲稿,一个是陀思妥耶夫斯基。而从他们对20世纪尤其是20世纪下半叶以后世界文学的影响来看,就开始读韩愈。谁知这一读便不可收。这个人在文中呈现的性格,陀思妥耶夫斯基要远远超过托尔斯泰。上世纪80年代,他的志趣胸襟,还有他超拔的才华与深邃的思想、他的与叛逆,让我为惊讶进而深深地入迷。我一口气读过了他留下的全文字,并尽可能多地搜寻关于他的文字。这是一场特别值得的、浩的阅读。
我承认,我以前很喜欢李白苏东坡这一类人物,尤其为他们的天真烂漫丰富多彩而倾倒。但我“重新发现”的韩愈,却是比他们二人更让人心动和痴迷的天才和奇才。要说天真,这个人太天真了,比如苏东坡的可爱,他自己是知道一点的;而韩愈的可爱,他自己一点都不知道,所以这个人就更加可爱。
我写下了两万多字的读韩笔记,并在此基础上与人讨论交流,最后落成了五万多字的《如何谢自然》一篇长文。这个旷百世而一遇的人物,这个让我为之一震的奇妙至极的思想家、诗文家,到底有多么复杂多么出人意料和陡峭高耸;这个而任性的孩子,至真至诚至性到何等情状,都表现在这篇文字中了。他常常令我痛快击节,故而一吐为快。
如何谢自然——韩愈二十三题
张 炜 /文
极盛之后
韩愈生活的时期为中唐,活动于德、顺、宪、穆四朝。这是社会剧烈动荡的时期,持续走下坡路,可以说是内忧外患,既有藩镇割据、边疆告急,又有宫廷内的剧烈争、宦官弄权。思想文化领域是一派颓败消极,泛滥于汉魏的谶纬神学和玄学,到了这个时期再度兴盛。佛与道在几代皇帝的力倡举之下,整个上层官吏沉溺其中,所谓上行下效,民众也趋之若鹜,国民的精神风貌与文化性格同盛唐之期为不同。
人们为之兴奋、发出啧啧惊叹的盛唐已经成为过去,政治、军事、民生,特别是文化,从唐太宗“贞观之治”至唐玄宗“开元盛世”,经历了多年的繁荣之后,遭逢“安史之乱”,整个国运急转直下,唐王朝进入了一个衰落、平庸而动荡的时期。就文坛来看,李杜不再,“盛唐之音”式微,他们所象征和代表的汉语言文学,那种生机勃勃的气象日渐衰萎。文学是更为复杂的生命现象,不可能简单地与一个时期的社会政治经济状况相配,它们并非同步,但二者之间仍有深刻的联系。唐代经过一系列繁荣、衰败、振兴、再衰败等高高低低的起伏之后,元气已无法复原。虽然有过几段复兴和振作期,比如唐宪宗的“元和中兴”、唐宣宗的“中之治”,但毕竟昙花一现,无法力挽颓势,那种极具创造力的生机勃发的态势与精神,终究未能恢复。
国体如同人体: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。骤然压倒生命肌体的是一种长期积累的危厄,它们在暗处,于不察中汇于某个角落,最终化成一记重拳。羸弱的生命跌跌撞撞勉强爬起,蹒跚而行,脚下布满坎坷,更难以抵御寒风。综合的显性表征即“文化”,而文化的主体分则是文学,所以这个时期表现在文学上,即是虚浮和夸张。起源于汉魏、兴盛于南北朝的骈体文,在经学衰微、玄学盛行以及佛教进入之后,得到了长足发展,文学渐渐偏离儒家的轨道。骈体文的倡导者基本上都是当时的士族阶层,他们不关心社会民生,个人生活奢侈靡浮,为文追求装饰性的华美,用典繁多,堆砌词藻,以形式主义的“才思”和所谓的“学养”来对应庸俗的生存。
这个时期如果出现一种朴素刚毅的文风、一种雄拔的个体生命表达,反而是不可思议的。从文学史的角度看,人们在这样一个时期期待变革,期待出现一位划时代的历史人物。这应该是一个文化奇迹,预示社会机体的生机焕发。尽管是的,却是希望之所在,是了不起的康复契机。
唐代科举以诗赋取士,赋即律赋,这种有韵的古老文体发展至唐,文字更加讲究音韵谐和,对偶工整,士子们必须熟练此种技能方可应考。而唐代公文通行骈体文,比如做过宰相的令狐楚便以此获当世称誉,“言文章者以为冠”(唐·刘禹锡《东都留守令狐楚家庙碑》)。令狐楚的骈文在当时竟然与韩愈之古文、杜甫之诗,并称“三绝”。历史记载唐德宗尤其喜爱令狐楚的文章,他任职于河东节度使幕府时,每次御览送来的奏章,一眼便能看出令狐楚的手笔。的确,这和整个的精神气质是一致的,外表装饰浮华而中气正气不足。统治阶层的腐败一定是从物质主义和娱乐主义开始,而后自上而下影响整个社会。腐败的诱导力、教育力和腐蚀力是无比强的,它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造成面积的沦陷。所谓“导向”,封建专制体制恰恰是一种恶劣的“导向”和“教育”,在相当程度上能够决定一个时期的文化与人性发展趋向。
我们鉴定一个时期、一个社会的专制政体,会历数它们的恶行,如多少人遭受冤狱,多少人戮和践踏。这固然是封建专制的罪恶,但更的,却是这个集团自觉不自觉地、或显或隐地对整个社会形成的恶劣卑鄙的教育与诱导:一个时期的民众走向精神堕落,丧失理性模糊是非。封建政体在最程度上有效地、甚至非常残酷而彻底地驱逐文明,将其置换为卑鄙、阴谋、机心和尔虞我诈,让一种不可言说、深藏不露又似乎时时可见的对文明的敌意,在社会上蔓延和流动。这才是不可饶恕的罪恶。
唐代封建统治是儒释道三教并立,西汉确立和倡导的“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”已成空话。即便是被封建统治集团长期改造和歪曲的“伪儒”,地位也在下降,更不必说清醒刚直的知识人所坚守的“正儒”了。一心求得长生与享乐的帝王们更愿意相信歪理邪说,所以怪力乱神层出不穷。
也正是在这样的时刻,韩愈作为一个“正儒”的代表人物出现了。
历史做出如此选择,使我们欣喜而又欣慰。他几乎以一己之力驱开重重雾霾,而且终生如此,百折不挠。在宗教方面,对弥漫于社会铺展于民间的、肤浅的、形式主义的、经过歪曲与改造的道与佛,采取坚拒态度,历陈弊端,甚至直接上书,不惜冒杀头之险。作为一个者,他的发力从文化到其他诸多方面,波及社会思潮、教育、文学、政治、军事等多个领域。其实文化的变异必涉多个方面,不可能是单一的和独立的,因为腐败和沦落一定是全方位的。我们难以想象一个萎靡混乱的时代会有刚健的文风、清廉的政治、理性的国民。
韩愈之勇敢坚毅,意义在于整个时代与族群,而不仅是文化宗教领域。他从弱小和孤独走来,从卑贱布衣到低级官吏,从边缘到中心,渐渐成长起来,并获得越来越多的响应。他风尘,始终倔强不屈地放自己的声音,既能强词夺理,又能以理服人,可谓不畏艰难的一生。他自少年时代接受儒学经典,经过四次科考得中进士,而吏应选又三次落败,求仕之路坎坷,“四举于礼乃一得,三选于吏卒无成”。三次吏考试都没有通过,最后不得不宦游幕府。然而这拼争奋斗的也是呼号不止的,即便在地位卑微的时段,他也没有停止自己的言惊世:“今有人生七年而学圣人之道,以修其身,积二十年,不得已一朝而毁之,是亦不获其所矣。伏念今有仁人在上位,若不往告之而遂行,是果于自弃,而不以古之君子之道待吾相也,其可乎?宁往告焉。若不得志,则命也,其亦行矣。”(《上宰相书》)
韩愈实为力挽颓废文风,进而影响到整个时代风气的关键人物,是一个不可绕开的文化乃至社会的勇敢变革者。在精神文化方面,他是当之无愧的时代旗手。“文起八代之衰,而道济天下之溺,忠犯人主之怒,而勇夺三军之帅。此岂非参天地,关盛衰,浩然而独存者乎!”(宋·苏轼《潮州韩文公庙碑》)这是苏东坡的崇高评价,其中少有修辞夸张,致切中事实。具体分析何为“衰”、“衰”到何种程度,又需要量例证。与“衰”对应的,正是韩愈等不可替代的巨努力,是超人的恒心和力量。
工律之上
盛唐时期的律诗得到长足发展,其中当然有前辈诗人的贡献,以杜甫为代表的杰出者在继承前人的基础上,使律诗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。杜甫等人的诗歌艺术又被后人发扬光,但仍然属于个案。任何时代的楷模都是不可复制的,最的天才总是难以再现。作为个案,其独立无测和奇异光彩,即构成了难言的生命和文化现象,这就是我们所说的“天才之谜”。没有“谜”即没有魅力,也无需诠释下去。以唐诗为代表的强影响力,在借鉴的层面和后果上可以是正面的,也可以是的。如果从形式上制约了文学的发展和革新,就有点可悲。当某种艺术形式高度成熟凝练,以至于形成严格规范的时候,这种制约力就走向了反面。凡事皆过犹不及,形式的完美与固定、对内容的资助,当有一个限度:它必须在内容表达的需求之下,亦步亦趋地服从于这种表达,服从于生命的激发过程,而不能反过来,不能僭越。
事实上,律诗的严格性渐渐走到了极处,空心化与肤浅化的恶果也就形成了,最后难免变成一种形式主义的游戏和竞赛。中唐时期,许多“古风”都写成了律诗,正常的言说也写成了骈文,活泼生鲜的内容退回次位。而在盛唐时期,李杜的潇洒是骨子里的,是生命质地如此,他们对文学形式的贡献,首先是烂漫的充实和饱满的精神内容所决定的。那是一场又一场审美的完成和胜利。杜甫虽然使一种形式更为成熟,并在很程度上加以恪守,但这同样是灵魂上的一种蓬勃生长,而不是僵化和萎败。丰实的内容与完美的形式本来即是一种谐配,形式的强,在于能够保持内容上纵横腾挪的自由和心灵的解放。这个功能和过程一旦到了等而下之者手中,就完全本末倒置了。他们会机械持守,不求甚解地模仿和遵循,一味追求和放形式本身,并以此为能。
作为艺术诗章,工律之上显然有更为重要的东西。赋与骈文无论形式怎样完美,那种内在的为文原理却不能改变。在今天看来,这似乎是简单的道理,要真正贯彻于实践之中却不容易。它仍然需要经历一个漫长的时期来领悟和解决,甚至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,需要许多人做出奋斗。在中唐,骈文和律诗都面临着一次蜕变和革新。工律如果不能援助内容、服务和强化内容,也就需要改变了。工律的恪守一旦变成空洞无物的说辞,就会让人烦腻。所以一个时期从形式上突破制约,并能发出清锐之音,就是一个贡献者,一个真正的开拓者。
这个时候韩愈发出警世之言:“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,非圣人之志不敢存。”(《答李翊书》)“仆为文久,每自则意中以为好,则人必以为恶矣。小称意人亦小怪之;称意即人必怪之也。时时应事作俗下文字,下笔令人惭,及示人,则人以为好矣。小惭者亦蒙谓之小好;惭者即必以为好矣。不知古文直何用于今世也,然以俟知者知耳。”(《与冯宿论文书》)他感到惑不解的是,越是自己得意之文,别人看了越是贬斥;越是自己感到羞惭的文字,越是得到别人的赞扬。这是一个指鹿为马和以丑为美的时代。这让我们联想到当下,数字时代的垃圾泛滥不已,人们对于文字先是麻木,而后就进入荒谬的判断:越是肮脏丑俗越是让人感到快意;越是直露喧闹越是有人推崇。看来,审美的自我与独立,那种刚健清新的敏锐,并不容易。潮流的遮蔽、歪曲和诱惑,可以是彻底的。
身处潮流的个体要有雄拔心志,要有一番搏击,这就需要是一个有力的不安的生命。韩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。他置身于潮流之上,既没有随波逐流,也不是简单的旁观者。由于他高踞之上,视野开阔,所以能够纵观前后,将先秦纳入视野,并不认为那是遥不可及的远方。在这种视野与格中进行比较鉴别,坐标系就扩了许多,可以从“新”中看到旧,又能从“旧”中看到新。生命力的充盈强,会使人变得清醒,更加直接和真实。在这种审视之下,他变得比同时代许多人都要理性和自信,因此敢于开拓新境,反其道而行之。这种了不起的时代综合力,来自于潮流之上的开阔和气度,他参与并主导了一次思想解放运动。这是一种独往独来的勇气。“愈曰:君子居其位,则思死其官;未得位,则思修其辞以明其道。我将以明道也,非以为直而加人也。”(《争臣论》)他当然知道潮流的左右力超出想象,要做一个藐视潮流者,不仅需要阔的气魄与充盈的中气,还要准备做出牺牲。
“古今论韩愈者众矣,誉之者固多,而讥之者亦不少。”(陈寅恪《论韩愈》)比如南宋理学家朱熹对韩愈就抱有一种很矛盾的态度,一方面非常认同韩愈所持之“道”,推崇韩文,在《梅溪王先生文集序》中,将韩愈与诸葛亮、杜甫、颜真卿、范仲淹并列为“五君子”,说“此五君子,其所遭不同,所立亦异。然其心则皆所谓光明正,疏畅通达,磊磊落落而不可揜者也,其见于功业文章,下至字画之微,盖可以望之而得其为人”。另一方面又说韩愈,“当初本只是要讨官职做,始终只是这心。他只是要做得言语似六经,便以为传道。至其每日功夫,只是做诗博弈,酣饮取乐而已。观其诗便可见,都衬贴那《原道》不起”(《朱子语类》)。在宋代以程颢、程颐、朱熹为代表的儒,在菲薄轻慢韩愈的同时,却从他那里吸取和接受了许多可以利用的思想。
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涌现出一些攻韩之徒。陈登原《韩愈评》指出韩愈是“文人无行”的典型代表,认为韩愈提倡“道统”,是“文人之卖弄,茫无归宿之夜郎自而已”。周荫堂《韩白论》说:“韩的胸襟很狭隘,见解很肤浅,思想很粗糙,并且一味地想挂‘圣人’的招牌,他对于精邃玄奥的佛学,本不能了解,而却肆攻击,认为异端邪说。”“他在政治上的活动,更现出他的患得患失、逢迎的心理。”周作人更是写有多篇辟韩之文,认为韩文“虚骄粗犷,正与质雅相反”“唐宋以来受了这道统文学的影响,一切都没有好事情”(《风雨谈·关于家训》)。甚至攻击起韩愈的长相:“他的尊容是红黑圆,唇厚,眼小如猪,我从前猜疑他好吃猪肉,身胖喜睡,后来看什么书证明他确实如此。”进而指摘其人品:“热中躁进,顽固妄诞而胆小,干谒宰相,以势利教儿子,满口礼教,因谏佛骨谪官,立即上书哀鸣,登山怕下不来,号哭写遗嘱,这些行动正好配上那样的外表。我找坏文章,在他的那里找代表。”(《知堂集外文·亦报随笔·坏文章二》)
可见对韩愈及其诗文的否定者,不仅在古代,即便是到了现代,仍然有人在。某些见解虽然可以讨论,但都不够中肯。
诗与文的关系
韩愈是一个诗人,但作为一个文章家似乎名气更盛。有时宁可回避其诗,也必谈其文。打开当代一些选本和教材,会发现多有文章,而诗则少见。这是不是一个误区,是不是一种优长对另一种优长的遮蔽?需要我们直面文本才好。诗与文其实不能截然分开,前者为后者的灵魂与核心,后者为前者的基础,并且可以看作更开阔的后方。韩愈诗文之间的关系绝非独立和分离,而是相互支援以至于共同抵达一种成就和境界。这一点必须得到充分的认知,否则不仅无法准确理解和评价他的诗歌,更无法深入文章的腹地。
就形式的演变和渊源来看,传统的诗是文的精炼化和声韵化,是另一种形式的文。诗与文的完全对立和脱离既非常荒谬,也不可能。但从另一方面来说,文毕竟不是诗,因为文所不及之境才有诗,可见还不仅是一个形式问题。诗的确是极为独特的事物,是一种非如此不可的、极具特质与高度的表达,当然不能用文来取代。所以从历史上第一诗歌总集《诗经》诞生到现在,几千年过去,诗作为一种文学样式仍然存活,而且远无终结之相。有人可能说“诗”之称谓仍存,其形式本身,更有表达范式,早就经历了脱胎换骨的巨变。他们会列举从白话文运动到今天,由最初之直白和自由、走入类似西方现代主义的晦涩和怪异。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,但这种说法貌似,仍旧缺乏根本依据。诗的本质意义并无改变,它仍然还是文学的核心,这一点是不可替代的。无论读者数量多少,诗作为一种极致化的表达方式,仍然是文学审美的高端,这种地位与尊严是无可撼动的。
说理性与叙事性是文章强项,但这些优长即便是诗也未能彻底割舍,相反总要以另一种面目出现。从古到今,人们公推“韩文”,其诗则要退其次。就他个人来说,也是以文为最重要的志业。每每书写文章,必定理茂辞盛,气势夺人,但如此凌厉之文一旦入诗,也不失为另一境界。他的诗章同样好不痛快,别有新调。“山石荦确行径微,黄昏到寺蝙蝠飞。升堂坐阶新雨足,芭蕉叶栀子肥。”“山红涧碧纷烂漫,时见松枥皆十围。当流赤足踏间石,水声激激风吹衣。人生如此自可乐,岂必束为人鞿。嗟哉吾二三子,安得至老不更归。”(《山石》)“一封朝奏九重天,夕贬潮州路八千。欲为圣明除弊事,肯将衰朽惜残年。云横秦岭家何在?雪拥蓝关马不前。知汝远来应有意,好收吾骨瘴江边。”(《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》)他的诗所达到的高度,正因为文的援助;可以说没有韩之美文,就没有这些好诗。他的诗与文可称双璧,许多时候难分高下。其文确在一定程度上遮掩了诗,但诗的光芒仍然能够从茂密的文章之林中穿射而出,炫人眼目。他的文之自由开阔,痛快淋漓,也同样开拓出一种独有的诗境。
“退之诗抵才气有余,故能擒能纵,颠倒崛奇,无施不可。放之则如长江河,澜翻汹涌,滚滚不穷;收之则藏形匿影,乍出乍没,姿态横生,变怪百出;可喜可愕,可畏可服也。”(南宋·张戒《岁寒堂诗话》)此为至评,不可不记。
…选读完…
选自《作家》2021年第6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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