米都吃不起聊聊红楼梦里那些让人晕菜的称呼王熙凤

作者|百合

看红楼第十七回，可在看到下人捧上的米饭时，蓦地意识到，贾母眉头紧皱，坊间对元春的称呼一直有问题。家管她叫元妃，原来捧上的米饭是下人吃的白粳米饭，想当然的都不过脑子，而非主子们吃的红稻米饭，可再想想，并由此引发了一番讨论：贾母负手取乐。因见伺候添饭的人手内捧着一碗下人的米饭，“元妃”这称呼对么？元春封了娘娘，尤氏吃的仍是白梗米饭。贾母问道：“你怎么昏了？盛这个饭给你奶奶？”那人道：“老太太的饭吃完了。今日添了一位姑娘，就该按封号尊称“贤德妃”，所以短了些。”鸳鸯道：“如今都是可着头做帽子了，或者简称“贤妃”“德妃”也行。要么按姓来，要一点儿富裕也不能的。”——第75回通过这个细节，叫“贾妃”，就能管中窥豹，人家作者曹雪芹就这么称呼的。

“元”既不是封号也不是姓，看到荣国府经济的逐渐衰败。红稻米饭本是贾家主子们的标配，两边不靠，但读书的我们都约定俗成一窝蜂叫“元妃”，估计都是叫脂砚斋带坏的。

哪有直接喊娘娘闺名儿的，不敬啊不敬，搁古代要杀头的。你以为这是喊薛宝钗“宝姑娘”呢？

又想起一桩，同为贾府亲戚，家叫薛宝钗“宝姑娘”，不是“薛姑娘”，就连宝钗的妹妹宝琴来了，也是叫“琴姑娘”。但叫黛玉就不是“黛姑娘”，而是按姓叫“林姑娘”；湘云人称“史姑娘”不是“云姑娘”；邢岫烟是“邢姑娘”不是“烟姑娘”。

有人想过这其中的关窍吗？

盖因宝钗是当家主母王夫人的外甥女，她妹妹薛姨妈总是“宝丫头宝丫头”地叫，王夫人也叫，家就都跟着叫“宝姑娘”了。后面来的宝琴是宝钗的妹妹，自然也叫“琴姑娘”了。

对一个人的称呼，是按名叫还是按姓叫，细品，这其中还是有微妙的差别的。

宝玉虽然对黛玉始终口称“林妹妹”，但是初次见面，问了名，又问字，黛玉说无字，就忍不住送了个字给她:“颦颦。”这是他对她独一份的爱称。

但这个名字后来并没有叫响，只有宝钗记得，一口一个“颦儿”地叫得特别亲。

用昵称喊人，不花一毛钱，却是人际关系的润滑剂，可以迅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，喜欢这么做的人，一则是天生的交际能手，二则也是心里有热气儿，愿意释放善意。宝钗偶尔也会叫湘云“云丫头”，要不人家天生是当姐姐的料。

贾母的称呼里，黛玉和宝玉是并肩的，她说的是“我这两个玉儿”如何如何。到了八十回后，张嘴闭嘴“林丫头”，撇嘴皱眉头，表情嫌恶起来，话里话外透着对外孙女的不耐烦。只能说这不是正版贾母，是被高鹗下蛊的贾母。

家对王熙凤的称呼也有意思，分两种，一种是长辈的叫法，“凤姑娘”、“凤丫头”，因她小时候充男儿养过，也叫“凤哥儿”，反正不是“王姑娘”，也是因为她姑姑是王夫人的关系。贾王两家两代联姻，尽管她出场时的身份已是宝玉的亲堂嫂，但宝玉几乎没喊过她嫂子，一直延续了小时候的称呼惯：“凤姐姐。”扯远点，凤姐儿自己也是，喊宝钗的母亲薛姨妈，婆家人在的时候叫“姨妈”，只剩她和王夫人薛姨妈姑侄三个的时候，她就改口叫“姑妈”了，在称呼上乱窜场子。

对凤姐的另一种官方叫法是“琏二奶奶”，她老公贾琏是琏二爷。问题又来了，为啥贾琏是琏二爷？明明第二回里，冷子兴八卦荣国府的时候，说的很清楚啊：赦公有二子，长名贾琏。

贾琏是长子，下面有个贾琮，只出镜过一次，小脸脏扑扑，被邢夫人骂”黑眉乌嘴”。

贾琏“二爷”的称呼是怎么来的呢？

一个说法是随荣国府的排序，堂兄弟几个一起排。贾珠是珠爷，他排老二，但明显不对，人家宝玉一直就是宝二爷，贾环是环三爷，弟兄仨排得顺溜溜的，轮不上他加塞儿。

另一个说法是宁荣两府一块排，贾珍是珍爷，贾珠死了不算，他排老二没毛病，那要这么说，宝玉就得是宝三爷，贾环是环四爷了——这也说不通。

有一个逻辑上过得去的说法，据说在另一个不通用的版本上，贾琏不是贾赦的长子，他是次子。贾赦的儿子另有其人，叫“贾瑚”，得病死了，所以贾琏是二爷。这个似乎还靠点谱，这本书改来改去，就像裁缝反复改衣服，留点线头没剪干净倒是有可能。

还有另一更邪乎的，是这个长子没死，而是进宫做太监了——不管你信不信，反正我不信。

贾家有好几个二爷，除了琏二爷、宝二爷，还有后廊上的芸二爷。

贾芸，贾家宗族草字辈子弟，在家的印象里，他们家只有孤儿寡母两个，靠着依附贾府过活。但不知怎么的，也没见过他的哥哥，只留了个“二爷”的名头。

有意思吧？就这些个称呼，够我们琢磨一阵子的了。

以平常心，看无常事

读红楼梦，做明白人